儿子把行李箱摔在玄关时,我正蹲在地上擦他球鞋上的泥。他嫌我絮叨,嫌我总把他当小孩,可每次回家,又像小时候那样,把脏衣服攒成小山堆在浴室。
上周视频,他对着镜头抱怨合租室友半夜打游戏,我下意识说“搬回来住吧”,屏幕里的人突然炸毛:“妈你能不能别管我!”挂断前,我瞥见他床头摆着我腌的咸鸭蛋,塑料盒上还粘着去年的日历纸。
这孩子打小就这样。幼儿园哭闹着要我陪,上小学又躲在同学后面嫌我土气;高中叛逆期把自己锁在屋里,却总在凌晨偷偷吃掉我留的热汤。现在他工作了,朋友圈三天可见,却会在加班后突然发来消息:“妈,你包的饺子冻冰箱第几层?”
那天收拾他房间,从床底拖出纸箱,里面全是我以为被扔掉的东西:小学时给他缝的歪歪扭扭的书包,初中生病时我手抄的食谱,甚至还有张皱巴巴的便签,写着“妈妈今天给我送伞,虽然伞很丑但好暖和”。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字迹上,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斑。
前天暴雨,他浑身湿透冲进家门,第一句话竟是:“你怎么又把感冒药放茶几上,我又不是三岁小孩。”可等他吃完药窝在沙发睡着,我给他盖毯子时,分明看见他攥着被角的手,和五岁那年发烧时一样紧。
我们就这样互相嫌弃着,又互相依赖着。那些藏在抱怨里的牵挂,躲在不耐烦后的眷恋,像老房子墙缝里的青苔,在岁月里悄无声息地生长。或许这就是母子间最笨拙又最深情的羁绊——我永远学不会得体退出,他也始终戒不掉这份带着烟火气的依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