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到中年才懂得,课本里藏着我们的一生。鲁迅笔下那个冒着严寒回乡的中年人,何尝不是如今50岁上下的我们?记忆中的故乡早已变了模样,就像那篇被删减过的《故乡》,只剩片段在心头萦绕。
小时候读"少年闰土",只觉得捕鸟摘瓜有趣。如今重读全文,字字扎心。当年勾肩搭背的伙伴,再见时竟恭敬地喊你"某总"。那些光脚追蜻蜓的夏天,终究败给了人情冷暖的寒冬。老屋门前的石阶还在,可凑在一起纳凉的邻居们,早已散作天涯陌路。
村里新盖的楼房锁着铁门,旧宅的土墙爬满野藤。清明扫墓时遇见邻家孩子,对方怯生生问"您找谁"。杨二嫂式的势利眼越来越多,为半寸宅基地能红着脸吵半年。父母要么跟着子女漂泊异乡,要么化作山岗上的两杯黄土。说好的叶落归根,最后连根都找不着了。
城里人说这是发展,村里人管这叫凋零。当年嫌老家穷拼命往外跑,如今县城买房算衣锦还乡。可午夜梦回时,总听见母亲在灶台边唠叨,看见父亲扛着锄头走在田埂上。我们这代人像候鸟,既回不去旧巢,又找不到新家。
鲁迅卖掉祖宅时写道"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",这话说得太早。等真到了知天命之年,才发现乡愁是刻在骨头里的印记。70后的宿命啊,就像那篇被拆解的课文——少年时读不懂,读懂时已非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