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吾宁于长安为妓,亦绝不返邺城做太后!”" 当这句石破天惊的宣言从长安教坊的妆镜台上刻下时,大唐最浪荡的胡姬都要抖三抖。说这话的鸨母胡六娘,四十年前可是北齐王朝最尊贵的女人——头顶十二支金步摇的胡太后!从太极殿的凤座跌进平康坊的胭脂堆,这位奇女子用一生把礼教踩成了齑粉。
让我们把时间倒转回邺城最奢靡的年代。十五岁的胡氏头戴沉甸甸的黄金头饰嫁入长广王府,她身具范阳卢氏的血脉,又是尚书令千金,宛如一件精美的贡品。新婚之夜,龙凤喜烛的蜡油尚未凝固,命运的绞索却已悄然勒紧。当她的丈夫高湛踩着兄弟的鲜血登上龙椅,新皇后从凤辇缝隙里窥见的一幕成了致命伏笔——皇帝正与宠臣和士开并马疾驰,笑声刺破朱雀大街的寒风。
深宫十年,宛如一场荒诞不经的戏剧!胡太后眼睁睁看着丈夫用弓弦勒死亲侄子,在昭信殿前架起油锅烹煮政敌。最讽刺的是某夜高湛醉醺醺闯进嫂嫂寝宫,胡氏对着铜镜冷笑出声,发间牡丹髻倏然散落一缕青丝。"他能睡李祖娥,老娘就不能找和士开弹琴?" 太液池边的调笑裹着刀锋,既是向皇权啐出的唾沫,也是她灵魂觉醒的初啼。
丈夫蹬腿咽气后,这位寡妇彻底放飞自我。她在邺城西郊建起"无忧园",把佛门净地变成疯狂派对现场——和尚念经声混着青楼女子的琵琶调,面首们披着纱衣在波斯地毯上斟酒。御史台的弹劾奏章堆成小山时,胡太后竟穿着透肉薄纱闯到甘露殿前,指着满朝大臣笑骂:"哀家这副身子,早就是献给王朝的活祭品!"
承光元年,战火骤起,其猛烈程度远超想象。北周铁骑踏破晋阳城门之时,胡太后与儿媳穆黄花正在试穿袒胸的波斯锦袍。被当牲口拴着押往长安时,四十七岁的她竟哼起邺城小调。教坊十年的风月场里,她教青楼女子们用金簪画眉、拿胡麻制胭脂,把皇后玉牒磨成粉掺进口红。隋文帝的使者找到她时,昔日的太后正翘着染蔻丹的脚点评小姑娘的腰肢:"哀家前半辈子戴着金枷装菩萨,"染着猩红指甲的手指划过铜镜,"后半辈子撕了画皮当修罗!"
胡太后的棺木在开皇十六年春天入土时,陪葬的妆匣里藏着半片染血的皇后玉牒。历史从未说清她是荡妇还是勇士,就像邺城废墟那株焦黑的牡丹——有人只看见烧焦的枝干,却忽略了她从灰烬里开出的花。当整个时代都要求女人做温顺的祭品时,她偏要把自己活成燎原野火,哪怕烧尽后只剩教坊里一抹胭脂红。 在全是男人制定规则的赌局里,胡太后用最惊世骇俗的方式掀翻了牌桌:你们可以夺走我的凤冠,却休想掐灭我灵魂里的那簇火苗!这簇火,至今依旧于历史的暗夜之中灼灼跳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