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尚未散尽时,那株百年老槐已开成了蓝紫色的云。
千牛花攀着皴裂的树皮缠绕而上,喇叭状的花盏里盛着隔夜的露,在熹微晨光中凝成星星点点的水晶冠冕。
花影忽地一颤风从青石板的缝隙里卷起,掀开层层叠叠的蓝绡。
露珠顺着素白指尖滚落,惊醒了伏在花瓣上的绿眼蜻蜓。
冰绡广袖垂落时,我方才看清雾中人的侧颜——眉似新月将沉未沉,唇若朝霞欲燃未燃,偏是那双眼尾微扬的眸子,盛着比千牛花更清透的蓝。
她赤足踩着满地落英,鸦青裙裾拂过石阶上湿漉漉的苔痕,恍若寒潭漾开层层涟漪。
腕间银铃在风里碎成断续的叹息,惊起檐角铜铃与之相和。当第一缕金线刺破薄雾时,
万千花盏忽地收拢,那些缀满珍珠的蓝绸缎便在她发间簌簌凋落,化作满庭幽香。待日色漫过西墙,石阶上只余几片沾露的残瓣。
厨娘说这宅子空置了三十年,可我分明看见廊柱剥落的朱漆上,还印着半枚未干的胭脂痕。